1.



並不期待著有什麼回應,或是說根本已經報著被丟到垃圾桶裡的覺悟,我在學校班級欄上,寫下了我調查了三個禮拜的成果,交出3分之2個月的生活費,定了一條項鍊,1850加上手續費35元,不算便宜的價格,對我一個窮苦學生而言已是一大負擔。

要下定決心並不事件容易的事,對我而言尤其如此,明明已經知道不會有結果,還是花了自己3分之2個月的生活費來虐待自己,這樣的行為,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的合理性可言。不過,我想”喜歡”這樣的心情本身就沒有所謂的合理性。附帶寄去的卡片上我沒寫什麼,只是說的我是R行第7排的,她斜後方的位子,還有我現在的學校姓名,以及一些聖誕快樂之類的話,最後附上我的手機。

夢想能夠共同行走於椰林大道,如今,無論”共同”還是”椰林大道”,都不可能了,帶著三個年頭的愛戀,進入孤獨的大學生活,這樣的結果,未免過於殘忍。

不斷的讓自己能夠忙一些,希望能忘記過去,或是在這樣忙碌的的生活之中尋找另一個自己的位置,我不想要,悠閒的大一日子。雖說希望能忘記,可是腦海中不斷的出現好多好多的猜測畫面,她和別人一起行走於椰林大道,說說笑笑的樣子,變成每晚的惡夢。

惡夢驚醒的夜晚,思念被歌誦,小小的震動是愛戀的證據。一顰一笑的記憶碎片,扎痛我的心,當下的孤獨空虛感,沒有極限的快速擴張。期待萌芽,狂亂感覺,蹂躪著僅存的理性,幻想架設於成長的期待之上,無意義的膨脹。

我呆坐在床上看著窗外,地平線那方已經偷偷露出微微的藍,黑色被藍色一點一點的吃掉,天空逐漸變的明亮,橘色的太陽從遙遠的東方地平線升起,陽光露出溫暖的微笑,呆滯的時間,早晨到來,今天,又是一個人。

每天每天,這樣日子陪著我。



2.



起床整理一下後就搭車到學校去了,12月的校園裡已經有了東天的味道,天氣已經不像前陣子那麼涼爽,取而代之的是有點刺痛感的寒冷空氣,不過天空的雲還是沒變,一團一團向棉花糖一般的雲。背景是很美的藍色,從頭頂正上方的深藍色到地平線那方的淡藍色,很漂亮的漸層色彩。

系上的大家忙著今晚活動的準備,上課的人寥寥可數,第二節,教授索性提早下課。

晃到餐廳去,拿起微積分課本打發時間。

沒有心情看下去,兩個半月前訂的東西,今天或明天應該就會送到她的手上,雖說已經絕望,不過還是沒法壓抑不斷膨脹的幻想。

如果這樣下去的話,我應該會瘋掉吧?

或許事實趕快到來,會是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,這樣丟臉的樣子,連自己都覺得好笑。

「嘿!」我的肩膀被推了一下,轉過頭去,熟悉的臉龐,系上的學姊,不過沒啥交談過。

「怎麼了阿?今天是聖誕夜喔,別這樣阿。」她說。

「沒事啦。」

「有啥心事可以跟姐姐說喔,哈哈!」

「謝謝…」

「阿?我知道了,一定是沒有女伴。」

「不是啦。」

「你這樣很讓人擔心耶,看起來就會是等一下就從旁邊的窗戶跳下去。」

「不會啦。」

「好吧,既然你不說就算了,不過,晚上記得要來喔,我先回去了,掰掰。」

「恩。」



下午的英文課一樣是慘況空前,整間教室剩不到十個人,同樣的下場,第二節之後就結束了,只好到圖書館去打發時間,拿了一本電子商務的書來看,寫的有點無聊,很難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麼重點。把那本爛書放回去,回到位子上拿出筆記本塗鴉,宅男時期奠定了我還可以的繪畫底子,不過,都是畫美少女的相關東西。

突然有感覺,想寫一點小說的後續劇情大綱,大約一年前開始寫的小說,如今已經大概完成了一半左右,前半段劇情宣告終結,後半段劇情才剛開始,想安排一些不一樣的東西,可是劇情轉折會太大,有點煩惱。

「在這裡安排這個,然後那個要排在後面…」

「你再自言自語些什麼勒?」

「嗄?學姊…」

「這個給我看看。」她從我手中搶走筆記本。

「等等…」

「哈…蘿莉控。」她看著我上一頁畫的圖說。

「學姊也知道那是啥喔…不對!我不是啦。」

「哈哈,這就是證據。」

「那只是繪畫興趣而已啦。」

「喔喔。」她還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竊笑。

「不要笑…」

「心情變好了喔?」

「嗯?」

「看起來比早上好多啦,這樣我就放心了。」

「讓你擔心了。」我起身鞠躬。

「哈哈…這個有笑到,看來你真的復原了。」

「我向來都沒事啊。」

「別騙人了,我可是擁有讀心術的心理諮詢家喔。偷偷跟你說,其實我是國家派來的魔法使,專門解決為情所困的少年們煩惱。」

「別以為我沒看過魔法使的條件!」

「哦?哈哈,你也看喔。」

「太陽與風的坡道比較好看。」

「因為女主角畫的很可愛?」

「不是啦,我是覺得它把心情的部分描寫的很好。」

「戀愛的感覺?」

「恩。」

「喔…真是人不可貌相。」

「嗄?」

「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單純的羅莉控而已呢。」

「要我解釋幾次阿…」

「6點了…快開始了,我們走吧。」

「去哪?」

「聖誕舞會阿。」

「我不想去。」

「走啦。」她拉了我的手,有點溫暖的感覺,觸感跟我的手有很大的不同,細緻光滑很多,從耳朵開始一股熱熱的感覺向臉頰蔓延,我輕輕把手握緊一些。奔跑時我們都握的更緊了,握著的手發出訊號給腦部,某種特別的感覺感染著我,心裡像是有繩子解開了,然後又有另一條很細很細的線,纏上。

舞會現場比我想像的還熱鬧,表演還算可以而已,不過有免費的酒和可樂,讓我覺得這沒白來了。

學姊遇到朋友就先離開了,我拿了幾瓶酒,坐到後方去喝,口感還算可以,青島果然比台啤好喝。

喝了二罐後,頭開始有點暈暈的,想到她的樣子,有點生氣,又拿了一罐來喝,趴在後面開始有點睏了,不顧形象,把身體側過來躺在台階上。

「你再幹麻阿?來這種地方還睡覺」

「有點睏…。」

「別這樣啦,一起玩吧。」她拉著我的手,一起到舞台中央去。

「我不會跳舞…。」

「有什麼關係呢,每個人都差不多阿。」

音樂震耳欲聾,舞台中央附近的人,都隨著音樂扭動身體,或是揮舞著手,旁邊的人拉著我和學姊一起玩,腦袋還有點昏昏的,身體只能跟著她們的指示律動,她拉起我的手,電子將某種我不懂的特別訊息傳送到腦部。

玩了一陣子,有點累了,告別學姊我到後方去休息,手機響了,一封簡訊,發信者來自……未知。



我收到你的東西了,

可是…

對不起。



結果似乎是預知的,心裡早已經做好了衝擊的準備,傷害已經減至最低,不過,當幻想破滅之際,傷害還是在所難免的,是吧?

心情很糟,繼續拿酒來喝,就算是駝鳥心態也好,我不想不想不想再繼續去想、去接受這件事,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,等待成空,所作所想所思念的一切都將沒有意義,金錢禮物倒是其次。時間,想到自己浪費了三年,還把自己搞到如此田地,相當可悲的感覺。

我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很蠢的事,越是喝酒,腦中對她的記憶就變的越清晰。

視線變的有點不清楚,熱熱的感覺包圍眼框,討厭自己的不爭氣。

「你怎麼了?」學姊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看著我。

「沒事。」

「把事情說出來會比較好受喔。」

「我求求你…」

「嗯?」

「我求求你別再問了好嗎?」我大聲嘶吼,在附近的人都向我這邊看,可是因為音樂太大聲的關係,根本沒人聽清楚吧?他們看了一下也就都懶的理我了。

好累…好累…我整個人失去支撐趴在她身上,像是潰堤一般,我放聲痛哭,她輕輕的撫摸我的頭,像是在母親在安慰孩子一樣,好舒服,然後,逐漸沒有了感覺。



醒來後,剩下工作人員在收拾場地,身邊已經沒有人了。我站起來擦擦眼淚留下的痕跡,去廁所稍微整理一下有點亂的頭髮和衣服,自己一個人走出去,結果…果然是這樣的對吧?

今晚的月亮很美,雖不是滿月,不過我更愛這種不完全的美感。風冷的有點刺骨,我稍微縮緊身子,踏出校門,可是,在校門的外面,前方人行道的那一邊,相當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裡,月影下的身軀顯的有點單薄。

學姊靠近我,對我說:「你的手機再你睡覺的時候掉了,所以我就先把你收起來了,現在還你。」

我接過手機。

「要一起去吃晚餐嗎?」她說。

「剛剛一起跳舞很好好玩喔。」我說。

「嗯。」她點頭。

眼神交會的時刻,相同的感覺在身體流竄,是這樣嗎?以前的東西變的好不重要,真實的現在等著我,對吧?

輕快的步伐在月光下閃動著,在肯定的話語中,藏著新的契機。









後記:

這篇的靈感來自於前陣子的校園巧克力傳情活動,還有大學中特別的學長姐文化,所以,想出了這個故事,來作為上北大之後的第二個短篇。

對我而言值得紀念的作品,實際上,它似乎也包含了我最近的感覺,10月的北大日子,很多衝擊迎向我,無論是好是壞,我都會去接受,雖然無法不留一滴眼淚就去辦到,不過,我確定我可以。

不過這篇的中心思想,來自於黑黑同學給我的寫的另一篇長篇小說的評論+感想中,其中的一段話:似乎連你都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到底是一種固執還是真的愛。我想,或許很多時候真的是這樣,原以為浪漫的所謂長時間的單戀,事實上,時間所作的風化效果,早已將之破壞殆盡,剩下的,只是固執的結,而在結解開之後,或許,能夠發現身邊所擁有的真實,然後迎接新的日子,仔細檢視這個新世界,還有新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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